10月31日是西方传统节日万圣节前夜，南瓜灯、化装舞会、不给糖就捣蛋……日本东京都的人们收获的不是惊喜，反倒是惊吓。

小丑在东京

据日媒报道，当地时间10月31日20时左右，日本东京都京王线一列车上发生持刀伤人纵火案件，造成17人受伤。嫌疑人已被警视厅逮捕，该男子自称服部恭太，24岁，无业，供述犯罪动机为“想通过杀人获得死刑”。

嫌疑人行凶能得手，与当天万圣夜有关。此人身着紫色西装，绿色衬衣，染着金发，在乘客看来很像cosplay《蝙蝠侠》中的反派角色小丑，因而对其放松了警惕。等他突然无差别行凶，才发现并非特级表演。

类似案件在日本绝对不是首例，远有臭名昭著的奥姆真理教于1995年发动的东京地铁沙林毒气袭击事件，近有2019年的京都动画纵火案、今年8月份发生的小田急线电车杀人事件。服部恭太直言不讳，称参考了小田急线案件，显然这是一起模仿犯罪。

模仿犯罪，恶的传递

模仿，作为人类基本学习能力之一，驱动我们的祖先登上进化长阶。从直立行走到钻木取火，从咿呀学语到外语交流，得益于模仿能力，人类可以适应复杂多变生存环境，参与包括犯罪行为在内的社会活动。犯罪学之父加布里埃尔•塔尔德认为，模仿是最基本的社会关系，社会就是由互相模仿的个人组成的群体。社会美国犯罪学家埃德温•萨瑟兰指出，犯罪行为是人后天学习的结果。某种程度上和荀子的性恶论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相似。

粗略观察模仿犯的人生经历，揣摩其犯罪心理，他们大多有着不幸的家庭、悲惨的童年，长大成人后工作、生活不顺，遭遇挫折而心情抑郁，沉睡的反社会人格只需一篇新闻、一部电影、一个传说即可点燃，由此拉开邪恶表演的幕布。那些可怕的杀人狂不仅仅模仿“前辈”的行为手段，价值观与精神需求的求同才是模仿犯罪的内因。1888年游走于伦敦夜色下的开膛手杰克借着文学影视作品获得“永生”，成为后世连环杀生们的偶像。通过效仿榜样残害无辜，他们从中获得动机的强化，宛若知己的认同感，以及变态的成就感。服部恭太报复社会的极端心理，与小田急线案行凶者对马悠介“讨厌看起来很幸福的女人”本质雷同。

有人指责大众传媒的过度报道是模仿犯罪的帮凶。“传媒是一种既可以为善服务，也可以为恶服务的强大工具。如果不加以适当控制，它为恶服务的可能性更大。”社会学家拉扎斯菲尔德如是说。我们很难论证美国的连环杀手们跟《沉默的羔羊》《电锯惊魂》《十二宫》《天生杀人狂》等影视创作鸡生蛋蛋生鸡的关系，同样也说不清日本推理小说的盛行对完美犯罪者是否起到了启发指导作用。为了防止影视传媒传授犯罪方法，政府通常采取管制手段限制暴力言行的表达。比如2007年《死亡笔记》引发小学生竞相购买黑色小本本诅咒他人，于是全国禁播，《喜羊羊与灰太狼》《熊出没》也曾因暴力情节引发儿童模仿而下架整改。

除了行政监管，还得靠从业者自觉遵守红线。避免新闻报道披露犯罪细节一直是我国的新闻职业道德。日本国民漫画《名侦探柯南》的作者青山刚昌曾公开谈及创作的禁忌——“不会画一些容易被模仿的作案手法”，但凡带脑子仔细看过《柯南》的人都不必质疑该作品会教唆犯罪，TV版1000多集的犯罪方法都是人为设计合理性，在现实中极难达成，且重推理轻证据、为突出主角弱化警察能力、排除现代刑侦技术的介入亦脱离现实。随着创意的枯竭，TV版已经大大弱化推理部分，主要靠卖角色CP拖剧情，而剧场版向来按照成熟的商业动作片标准制作。青山告诉读者完美犯罪行不通，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犯罪指定没有好果子吃。

恶作剧之恶

万圣节可谓最盛大的模仿秀。有人“装神弄鬼”凑热闹，有人单纯为了吓人。

小孩恶作剧或许为了吸引关注，谋求虚荣，成年人的恶作剧却更显病态。有些人捉弄他人，看着对方陷入狼狈与惶恐，一时的支配掌控爆发出快感。这个过程持续越长，行为人的快感越大，所以他要精心设计延长快感的时间。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网上能搜到许多外国街头恶作剧视频，比如：把澳洲搞得鸡飞狗跳的Jalals三兄弟，他们穿阿拉伯大袍见人扔下黑色背包就跑，扮成面条人、鬼修女、贞子制造jump scare，被整的路人或多或少受伤，如此整人其实已然触犯法律，要是搁中国这么玩，公安局至少按寻衅滋事、扰乱公共秩序行政拘留，虚拟恐袭类恶作剧很可能涉嫌投放虚假危险物质罪而判刑，吓死心脏病、心脑血管患者，犯过失致人死亡罪，坐牢还要赔钱。

街头恶作剧不仅给别人制造麻烦，对行为人也是危险的。人类遇到危险时触发战斗或逃跑机制，肾上腺素激增，身体进入短暂强化状态，变身超级赛亚人，给予人体殊死一搏或拔腿逃跑的爆发力，一旦受害者反击后果难料。特别是美国有的州持枪政策非常宽松，恶作剧反被对方当场射击的视频也是有的，不作死就不会死。

伤害他人，危害公共安全的恶作剧本就不被法律所允许。你一定想问，国内应该没有作死的人吧？还真有。今年3月1日，贵州贵阳清镇市一汽车服务连锁店内，陈某某和同事周某某玩闹，用店内的高压气枪抵住周某某的肛门喷气，导致周某某直肠、横结肠、胃组织被高压气体冲击、膨胀、挤压所致的腹腔内多脏器损伤，最后多处脏器循环衰竭而死亡。检察院以过失致人死亡罪对陈某某提起公诉。

恶作剧制造者总把“玩玩而已何必当真”挂嘴边，就像服部恭太将乘客当做实现目的的道具。危险的恶作剧距离违法犯罪不过一线之隔，模仿难度却更低。“不以恶小而为之”，小恶不纠正终铸成大错。政府及社会及时引导、干预才能避免青少年误入歧途，从而减少模仿行为的不良后果。